呆在安徽蕭縣,起初我最不愿做的事情就是每次外出前的擦拭皮鞋。當時在我看來這簡直就是在和時間過意不去,而且還是一種“嬌氣”的表現。這里空氣干燥,風中夾雜著的灰塵很多,走不了幾步路鞋子上就爬滿灰塵,嶄新光亮的皮鞋一下子就變成了黃色的,舊的,直讓你覺得自己的勞動平白無故就被別人給糟蹋了,甚是氣憤。
有一次陪朋友上街購物,臨行前看到他一個勁地將皮鞋上油,先是用鞋刷刷個遍,然后又是用毛巾擦了又擦,經他一番折騰,鞋面確實顯得特別亮堂。當時我就笑話他說:“別費勁了,灰塵可不認識你呀,看吧,不一會兒就會被弄臟的!”
“話可不能這么說,臟了可以再擦嘛,出門連鞋都臟熙熙的多難看啊!得注意點形象!”平時不善于言談的他突然這么一說,說得我沒有絲毫心理準備,特別是說到“形象”二字時嗓門提得老高,很嚴肅,也很有分量。
是啊,我咋沒有這種認識?擦鞋實質上是在塑造自我形象!是在創造美!難怪和朋友走在街上,他的皮鞋雪亮雪亮的,走起路來整個人腰桿直挺,神清氣爽,很是自信和風光,每當走進各類商場,店老板都會大老遠笑容可掬地迎上來打招呼,一定是把他當成什么大老板光臨了。再看看我,鞋面鄒巴巴而且布滿灰塵,每每在眾人面前我都有一種莫名的尷尬難耐,被別人死盯住雙腳的那種不友好甚至敵意的感覺,走起路來總覺得特別別扭,幾次在火車站還硬被乘警攔住要檢查身份證,弄得我垂頭喪氣,自信心全無。
在我很小的時候,家里窮穿不上漂亮的新衣服,只能穿堂哥穿小了的、舊的,也沒有買過一雙新運動鞋,每雙鞋面都留下了鞋匠師傅密密麻麻的針腳,鞋底都鍥上了厚厚的膠皮。但是媽媽每天都要把它洗得干干凈凈,就連補丁的針腳都是清晰可見。那時候在孩子群里我是特受歡迎的,伙伴們不知為什么也特別喜歡和我一起玩耍。鄰居老大爺不止一次地夸獎我是個干凈小子,時不時還偷偷塞給我幾顆糖塊。父親每次外出,他都要穿上一身干凈的衣服和那雙洗得發白的老解放鞋。他經常告訴我們說咱莊稼人穿補丁沒有什么,但臟乎乎的就會讓人瞧不起,讓人嫌棄的!在那時我們家屋子里雖然沒能擺上什么高檔次闊氣的家具,但就那幾件簡陋的物器也都擺放得整齊有序。媽媽每天早晨都要把鍋灶、桌凳擦個遍,地面也是打掃得一塵不染,每每親友的到來,一進屋就要贊不絕口,說我們家里干凈,顯得特別溫馨。但處處都是一塵不染的,擺放得整齊有序,經常受到來家做客的親友的好評。屋前屋后的叔叔阿姨們隔三差五的就要因家庭瑣事吵架、打架,弄得雞飛狗跳的,記憶中,一些小伙伴經常來我家“避難”,而我的父母卻一直和睦相處、心心相印,家里時刻充滿著溫暖。我想,這大概就是因為父母親懂得使用生活這把刷子吧!擦去煩惱,擦去不愉快,亮出自己的寬容、大度,從而讓我們每天都有一個全新的感覺,都擁有一份好心情。
轉眼間,我也到了而立之年。每次下班回到家,看著房間里坐落有致、恰到好處的布局,能當鏡子用的潔白發光的地面,妻子那結婚海報上散發的女人最幸福時刻的氣質,點綴墻角那生機勃勃的花草……這一切都是妻子的功勞。透著這些我就不禁想到她一次又一次的彎腰擦拭,一次又一次汗流浹背,一次又一次的看著自己的勞動成果嫣然一笑……除了滿足、愜意,我不能再想什么了。有時為了趕寫一篇論文或高考前的備課選題忙到深夜,妻子一覺醒來,見到我還在燈下工作,他就會悄悄地泡上一杯牛奶放在我的桌邊,嗅著牛奶淡淡的清香,我手中的筆尖就走得更快了!
其實,歲月本身就是一把刷子,使用者就是我們每個人自己。積極上進者愿意接受這把刷子的擦拭,去除骯臟、煩惱,讓生活每天都充滿陽光。而不思進取之人則拒絕擦拭,樂于生活在虛無飄渺之中,爾虞我詐,終日頹廢萎靡。
以后,每天我都要擦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