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方川 淮南師范學院 返回首頁
尋找茴草房

個人簡介:

方川,男,現居安徽淮南。淮南師范學院黨委宣傳部、統戰部部長,副教授職稱。學校首批教學名師,安徽大學碩士研究生導師。喜愛文學,天資愚鈍,偶有感觸,弄些隨筆雜感的東西,文學史把它叫做散文。主要講授文藝美學、民俗民間文學、廣告傳播學等課程。主要研究文藝美學、民俗民間文學、地域文化等。現為國際美學協會(IAA)會員、中國民俗學會會員、安徽省《淮南子》研究會副會長、安徽省藝術鑒賞學研究會副秘書長、淮南市文藝評論家協會主席。

散文創作談:

讀書人,一輩子可以不寫詩、畫畫,不摶小說、劇本,不攝影、拍戲,不寫個“散文”啥的,恐怕難。因為散文就像空氣,無處不鉆,無時不在,離不掉的。人家“根叔”,都院士了,985的校長,畢業典禮的演說詞還自己親自操刀,除非你天生“述而不作”,或者有個“口述實錄”的好秘書。散文被命名、被研究、被挑剔、被批判都屬正常,散文作品或理論一會熱了,一會兒晾了,也是規律,不必大驚小怪的。有人說,散文人人會寫,人人必寫,但是寫好難。我不以為然。散文,你只要文法過關,寫出你的真情實感就是美文。如果情似井噴、似烈火、似冰霜肯定是杰作。好散文人人寫得出。無病呻吟、隔靴搔癢、裝模作樣、東張西望、故作深沉,拉不出好“驢屎蛋”。

尋找茴草房

說起茴草房,淮河流域上歲數的人都會有記憶。上世紀后半葉,淮河兩岸的鄉村誰家能蓋得起茴草房,一定是村里的殷實人家,令人刮目相看。即令是解放前,淮河流域大戶人家的房子也多為茴草房。茴草房冬暖夏涼,宜人宜居,深受民眾的追捧。可以這樣說,以干打壘或磚、石為墻的茴草房是淮河流域的一種傳統民居。

所謂茴草房,主要是屋面在蘆葦或秫秸的房笆上用麥芠(音wen,上聲。小麥脫粒后的殼芒混合物)和稀泥抹平,苫上茴草作防水面。苫草時草根朝外,末梢貼房笆,由屋檐苫起,直至屋脊。然后,泥瓦匠用一種叫“拍笆”的工具將其整平,煞是好看。可是現在到哪里去尋找茴草房能吶?2004年世界旅游的主題是鄉村旅游,為了踐行國際鄉村旅游年,那年“五一”,我滿懷期待踏上尋訪之路。

記得2004年前,為了完成“城市民俗研究”課題,我前往舜耕鎮劉莊村作田野調查。那是一個典型的城鄉結合部,都市里的村莊,傳統鄉村民俗與現代城市民俗在此交叉、撞擊、融合。在小巷采風的時候,我忽然發現一座茴草房的院落,在高樓矗立的城市森林中,很另類,故特別顯眼。房里住著一對老夫婦,悠然自得。孩子都去跑市場了,有了錢,蓋了樓房,自己單立了門戶。孩子們勸他們搬過去一起住,他們說住茴草平房住慣了,出入方便,冬暖夏涼自然風,不必空調暖氣勞什子,住樓房嫌別扭呢,硬是沒搬!茴草房的屋面已翻修,近屋脊是由幾排紅瓦代替的。在此前,我曾在同鎮的柏園村見到一處草房,由于是麥秸苫面,雖然很搶眼,但沒有引起我的高度注意。我趕忙取相機拍照,以便留駐這都市里村莊的歷史。可能是接近黃昏,也可能是電量不足,膠片沖出,照相館師傅說暴光不足,無法洗印,當時我又著急,又后悔。后來由于工作忙再也沒能補拍。這是我尋找茴草房首先想到的地方。
當我故地重游,原先的很多二、三層的樓房都被拆了,代之以更高更氣派的建筑,還有幾戶家正在拆或建,塵土飛揚,機器隆隆。我心里咯噔一下,那對老夫婦是否還在堅守自己的“精神家園”?他們的茴草屋是否還在?沿著記憶依稀中的巷子,巷子兩邊都是高樓,恍若一線天。走到盡頭,也沒發現我記憶中的茴草房。難道真的被拆了?

我不死心,是否自己記憶有誤?我又從更深處的巷子返回頭找,邊走邊問。有的人外地來做生意,在此租房,根本不知道;當地人則用一種異樣的目光打量我:“都什么年代了,誰還會住草房?”他把茴草房當作草房了。我一想,茴草房可不也是草房?

我不死心,又折回首次進入的巷子。我調動所有的記憶確定一個方位,正好一個蒸大饃的作坊里有一位師傅在忙碌。我上前搭訕,問大饃怎么賣,生意可好做,是否批發大饃?見我問得細,他保持了警惕。我趕忙把話題一轉,“你做饃的地方過去是否是一座茴草房?”“是呀,早拆了!”“那對老夫妻呢?”“也搬走了。新蓋的樓房全租出去了。”“搬那兒去了,你知道么?”“不太清楚。”我來到院子,很窄緊,三開間正屋帶廂房的院落,代之以一個單元六層十二戶的高樓。我心里悵然,不知道是為那對老夫妻,還是為自己沒能找回記憶中的茴草房。

我還是不死心,又把腳步轉向上湖村。劉莊、柏園、上湖三村村民的經濟來源主要靠房屋出租。一進上湖到處都寫著有房出租,我以一個普通尋租房者的身份前去打聽,有沒有茴草房出租,人們要么說沒有,要么說不知道。在一戶正在翻蓋新房的住戶樓下,主人正在指揮吊樓板、卸磚頭、沙石。“請問此地有無茴草房出租?”“茴草房?”他先沒有反因過來,“茴草房,此地早拆掉了。茴草房好,冬暖夏涼,經漚,十年二十年也不須翻修,但成本高。我們家當時也住茴草房,茴草是從長豐縣買的,要兩毛錢一斤吶。現在要找茴草房很難,最近也要到姚家灣、曹嘴子一帶。” “恐怕要到壽縣或鳳臺縣甚至更遠才能找到。現如今誰家住它蓋它,恐怕連媳婦都娶不上嘍!”旁邊一個看熱鬧的插嘴。我們都無話可說,人家說得在理呀!

實際上,我是住茴草房長大的。農耕時代,淮河兩岸水系濕地發達,種水稻沒那么多的肥料,產量極低,甚至絕收。當地人因地制宜,在濕地、灘涂、溝塘種上茴草、燈草、蒲草、蘆葦,充分利用土地資源,發展多種經營,賣茴草也是經濟增長點。茴草房是我家的祖屋,三大開間,一間堂屋,東西各兩間正房。說是祖屋,也是1954年淮河發大水以后,在原址上翻蓋的。祖父去世早,父輩沒分家,由祖母領著過活,那時沒有計劃生育國策,家里人口多。我和祖母投緣,住一間正房,父母住一間,其他姊妹兄弟就只能住廂房或側房。記得1970年代后期,茴草房修葺一次。因為學大寨,一大二公,沒人敢種茴草了。翻修時,茴草不夠苫房,近屋脊處用小麥秸替代。后來,二祖母家要用我們家東山墻連山造屋,堂叔擅長泥瓦匠活,房子苫完麥草后,堂叔用“拍笆”清理屋面。不知不覺中,楞是把我們家屋面上的茴草“拍”過去快一米。母親看見,很不高興,大聲吵吵,父親聞訊趕來,息事寧人。堂叔不好意思,下得房來,一個勁道歉:哎,太喜歡茴草房了,可惜現在買不到茴草!

茴草房啊,如果我堅持找下去,一定能找到。他在淮河族群的集體記憶中,積淀太深了,就像我的堂叔、那對老夫婦。可找到了又能說明什么問題,現如今,人們心已把它和落后、貧窮劃等號了。茴草房的輝煌時代早已逝去。如果從環保角度講,我是寧愿住茴草房的,省卻了空調、取暖和水泥鋼筋帶來的熱輻射,又符合時髦的低碳排放。茴草房的確有它的優越性,也有它的不足,比如采光、通風、干燥均不及樓房,且易生蟲蟻。你不能為了見證或保護傳統民居,無理要求住茴草房的人家不得翻蓋、拆遷。如果有特別的保護措施,另當別論。茴草房在我的視野中越走越遠,影像越來越模糊,在我心中留下的精神印痕卻是永恒的。
 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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